第6章 县城，出发！

91年从村上到县里的交通并不好走。

要从村上先去镇上，一般都是靠走。在镇上再乘公交，公交1-2小时一趟，不定点，这个季节晚上5点就是最后一班。

所以陈耀祖家才能垄断陈家村海货收购，全是因为交通不便利。

陈海生也是这么打算去的县里。

没办法，一穷二白，空有一身志气，只能苦一苦自己了。

说干就干，时间不等人，这会已经上午10点多了，按这个时间估算，等到了县城，都得下午3、4点了。

要知道，一般收海货的，5点多也就关门了。

这东西又不能放太久，明早再走的话，价值就要打折扣了。

陈海生拿过一个大竹篓，铺了一层湿水草，和阿旺两人将青蟹一只只竖着放了进去，一层还不够，又垫湿水草加了一层，才将所有螃蟹放完。

三只母蟹和那只铁甲将军，自然是放在最上边了。

将竹篓口扎紧，然后又将分好大小的蛏子分别放在两个桶里，桶底已经提前铺上了细沙，倒入了海水。

蛏子在沙上缓缓挪动着位置，时不时吐出一串串小水泡，似乎在享受这适宜的栖息环境。

陈耀祖说的其实没错，如果不做好这些措施，等到了镇上，都死的死，残的残，别说铁甲将军了，就算是铁甲奥特曼，经过一路颠簸，也都卖不起价了。

弄完后，陈海生便让阿旺回了趟家，毕竟昨晚是在自己这里睡的，一会又得去县里，怎么也得回去给阿婆说一声，要不然阿婆该担心了。

自己热了热昨天的剩饭，扒拉的一干二净，又喝了个水饱。

陈海生琢磨着卖完海货，先在县城吃点东西。

这两天累的够呛，家里又没什么菜，纯粹在拿剩饭对付。

也得稍微犒劳一下自己了，劳逸结合嘛。

“海生哥！”

就在陈海生打嗝的功夫，阿旺已经小跑进来了。

两家虽然不在一个队，但离的不远，小跑7、8分钟就到。

“我回去给我阿婆说了这事儿，阿婆说，德顺叔中午要开拖拉机去县里拉饲料，我们可以一起过去。”

“太棒了”。陈海生兴奋地一拍大腿。

没想到还能蹭上车一起过去，这是最方便的了。

刚才还在想如果和阿旺一起把这海货往镇上搬的话，还不知道得废多大功夫呢。

午后，手扶拖拉机已经突突冒起黑烟。

陈海生把竹篓用麻绳对角固定，又用蛏子桶卡住位置，防止磕碰。

路像条腌过头的带鱼，坑坑洼洼的拐出九曲十八拐。

车斗里只有陈海生一个人，紧紧扶住竹篓。

车上还拉了其他货，没有太多位置，陈海生索性就一个人去了，没让阿旺一起跟着。

“德顺叔，还有多久啊？”

有段日子没在车斗里颠簸过的陈海生，这个时候有点想吐。

“快了快了，你看见那招牌没，离县城只有几里路了。”

陈德顺扶着方向盘，吐出一口烟圈。

“我说你小子，跑这么远，怎么不卖给陈耀祖那小王八羔子。”

“他压价太低。”

“嘿嘿，我想也是，你小子就是一点亏都不肯吃，不过那家伙确实是心比锅底都黑。”

“德顺叔，你拉我去县上，不怕得罪村长家？”

陈德顺吐了口唾沫。

“我怕个球，早看他们不顺眼了。”

“给你说，要不是我当时忙倒搞事业，哪能让他爸当上村长哦。”

“行啊，德顺叔。”

“那可不，我给你讲，当时我们哥几个...”

...

随着拖拉机开上柏油路，县城的景象也在面前展开，人声混杂着油炸海蛎饼的香气慢慢变的具体。

“嘎吱……”踩下刹车，拖拉机的喘息渐渐停止，“行，到了。”

陈德顺指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一片区域，嘈杂声隐隐传来。

“那边就是海货市场，看到没。”

“你弄完了还是在这等我，我带你一起回去。”

“行嘞。”

陈海生抱下竹篓，又提着蛏桶，下车迈步向那边走去。

走进斑驳的铁皮棚顶下，咸腥气扑面而来。

待宰的鲢鱼在血水里徒然摆尾，冰水混合着鱼内脏顺着水泥沟槽流淌，在坑洼地面汇成彩色油膜。

饶是陈海生渔民出身，也被这气味刺激的一激灵，忍不住后退几步。

打眼看去，小摊小贩前都摆着各式塑料桶，花蛤、活虾不一而足，还有裹着冰碴的带鱼，被铁钩穿过眼窝吊起。裂开的木板上用粉笔画着“明虾贰角/斤”的字样。

陈海生挤开人群，往里走去。

门口的摊贩，基本上都是县城附近过来兜售的渔民。

挤进前边店铺问了几家，要不就是暂时不收，要不就是给的价格没达到心理预期。

有一家价格谈的合适，但被陈海生发现秤有问题，商家居然说潮气重，秤砣返潮了，气的陈海生破口大骂。

后来陈海生也不着急了，慢慢转慢慢看。

早上跟陈耀祖打过交道后，陈海生就想好了，自己得找一个能长期合作的收货商才行。

否则，像今天这样被陈耀祖临时压价、肆意刁难的情况，恐怕还会反复上演。

辛苦捕捞的新鲜海货，如果每次都是需要寻找新买家，价格肯定就上不去。

长此以往，不仅没法改善家里的经济情况，就连购置新渔具都难以维系了，别说以后自己还想买个稍微像样的渔船，去近海捕捞了。

像今天这样在滩涂上能抓到货，毕竟是少数时候，想要扎稳脚跟，还得是去海里捕捞才行。

不过那都是后事了，还得先找个能信得过的合作伙伴才行。

又走进一家铺子，见店里没人，陈海生从盆里捞出一只血蚶。

血蚶感觉到环境突变，将壳紧紧闭上，并不想看他。

“果然不加幸运值呢。”

陈海生暗自摇头，甚至还有点遗憾。

其实不用想都知道，这都不算是自己采集的，能加幸运值就有鬼了，谁家系统能有这么大的bug。

只不过陈海生非得要试试才甘心，万一呢，是不。

“血蚶六毛一斤。”

听到声音，陈海生讪讪一笑，有点尴尬，把血蚶又放回了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