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王主审,三司会同。
赵勉案影响进一步扩大,牵连者众多。
赵勉是进士出身的,得到老朱的恩典,历任工部,大理寺,刑部,最后晋升为户部尚书。
他的晋升之路,跟詹徽一样,速度如同火箭一样蹿升。
不到十年的时间,就位列六部尚书之一。
他这一条路走来,与之亲近的官员,不说全部落马,但也可能说幸免之人少有。
毕竟,贪污受贿,就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到的事,必定还有同伙,还有行贿之人。
仅此一条,在‘重典治吏’,容不得一点沙子的老朱眼里,就必死无疑。
更别说还收买太监,监视皇太子朱标。
经详细调查,赵勉利用职权,收取钱财,许下回报提拔的官员,在朝中就多达二十多人,照拂地方官员多达上百人。
其家眷刘氏,更是明码标价,卖官鬻爵。
从洪武二十一年升任刑部右侍郎,到洪武二十二年升任户部尚书,再到如今的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初,案发之时,赵勉依旧还在受贿。
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,赵勉伙同其妻子刘氏,就敛财二十几万两白银。
行为令人震惊,其贪婪令人瞠目结舌。
“二十几万白银啊。”
“朝中看赵逆素衣素食,清廉洁身,皆称赞钦佩,谁知道背地里竟是这等巨贪虫豸。”
“知人不知面啊。”
都察院右都御史袁泰发出愤慨。
其他人也是深深忌惮,还好没有与赵勉有过多交往,至多也不过是公事上的交际。
朱棡冷笑道:“我看啊,卖官有这么多钱?”
“下面人哪里来的?”
“我看这户部也有极大的问题,我怀疑国库的钱,也被贪污了。”
朱樉道:“三弟说的不错,户部也要严查。”
朱老四点头,“赵逆做了三年的户部尚书,国库没有问题,那才怪了。”
三王这么说,其他人自然不反对。
奏禀老朱后,老朱盛怒,下旨彻查国库。
夜很深了。
詹徽坐立难安,他虽然没有伸手,但赵勉案波及太广,难保他这个吏部尚书会被人攀咬。
斗篷黑衣人神出鬼没,突兀推开房门进来。
哪怕詹徽有心理准备,也是吓了一跳。
“赵勉案怎么办?”
“赵勉是死有余辜。”
黑衣人压低声音说道:“他不牵连到你们的人就好了。”
“赵勉到底是进士出身的,也能算是我们的盟友,我还没开始拉拢他,就……。”
詹徽叹息道:“这对我们来说,未尝不是巨大失利。”
“是有点可惜。”
黑衣人点头道:“他这种贪婪之人,倒是很好的拉拢对象,只不过,他行事太愚蠢了,斩草不除根不说,还留下这么多把柄。”
“咎由自取罢了。”
詹徽微微摇头后,正色道:“朱允熥越发势大了,他背后的高人,神通很大,那样的弹劾,都能被化解。”
“眼下距离太子下葬,不到一个月的时间。”
“必须要把朱允熥的势头压下去。”
“尤其是他背后的勋贵集团,那些人就是他的骨头,打断他的骨头,朱允熥就猖狂不了了。”
黑衣人嗤笑一声,道:“我说过,淮西勋贵屁股下面,就没有几个人干净的。”
“想要收拾他们轻而易举。”
詹徽则是不满的说道:“那周德兴之事,怎么反而没有得逞?”
“失策而已,无关轻重。”
黑衣人道:“这一次,就给他们来一个大的。”
“大的?”
詹徽神色一动,道:“谁?”
“冯胜!”
黑衣人话一出,詹徽眸中精光一闪,道:“你想怎么做?”
“这事,要你,还要黄子澄他们配合。”
黑衣人压低声音,道:“具体是这样……!”
……
“臣有罪,臣请陛下降罪!”
刘三吾这位老翰林,跪在谨身殿,自请罪责,“罪臣没有管教好子嗣,以至让罪女胆大包天,做出这等触犯国法的事情来。”
“罪臣难辞其咎……。”
刘三吾是赵勉的老丈人,他女儿刘氏与赵勉同流合污,犯下这等大事。
他怎么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。
老朱没有过问他,但刘三吾历经两朝,他怎么会不明白,等到老朱过问他,再去请罪,什么都晚了。
“坦坦翁。”
老朱双手挑着干豌豆,偏头看着他,道:“你说咱不会教子女,动不动的就揍他们。”
“老二乖张,老三暴戾,老四城府深。”
老朱干脆把豌豆一丢,一手搭拉在御案上,一手撑着扶手,身子斜靠着,坐姿很是豪放,语气也是阴阳得很,“你这也不行啊。”
“自家都没教好,你管咱倒是起劲得很。”
“咱就百思不得其解了,你教的都不咋滴,怎么是有底气跑来说咱不会教的?”
他微微向前倾身子,表情很是嫌弃又带着试探的语气,道:
“丑吗?”
刘三吾什么时候被这么戏弄洗涮过,老脸憋得通红,一把骨头也在颤抖,那是气的。
“你不说话,肯定是丑了。”
“丑的难看死了。”
老朱还在自导自演,不放过刘三吾,“咱都觉着丑的脸上发烫。”
朱允炆站在一边,低头不敢说话。
他觉得皇爷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,这么一位老臣老翰林,这么戏弄嘲讽他,真的好吗?
“陛下……!”
“你别说话。”
老朱伸手阻止,打断道:“你这么一位德高望重,又要脸的大儒,肯定是丢脸丢大发,脸上无光了。”
“你老是跟咱说,养不教父之过,教不严师之惰。”
“你又是当爹的,又是名儒老师的。”
“你看看你这整的……。”
“多难为情啊。”
老朱说的一脸为刘三吾着急,语气更是为刘三吾感到惋惜一样。
但落在刘三吾的耳朵里,那是啪啪啪的打脸羞辱。
亏啊!
他理亏啊!
好多时候,刘三吾都是对老朱教导子女指手画脚的,结果现在回旋镖落在他身上了。
“陛下,臣……呜呜呜。”
老翰林受不了这气,心里崩溃,憋不住低声抽泣。
“咋滴,你这就受不了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