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师德微故事三则

上厕所风波

他是一个聪明但淘气的孩子，上课说话，作业不愿写，一刻也坐不住。有一段时间，他总是作痛苦状说肚子疼，要去厕所，我讲得正起劲，大手一挥：“去吧！”他立即像兔子一般跑了出去。如是再三，以至学生送他外号“厕所刘”。终于有一次，他露馅了，谎称去厕所，实际上却是去小卖部吃冰棍。结果被校长逮个正着。校长不分青红皂白地训了我一顿，我低下头，咬紧牙关，用眼的余光狠狠瞪了他一眼。他似乎知道错了，涨红了脸。我没来得及训他，便去上课了，正讲着，发现他一反往日好动的现象，趴在桌子上，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。我走过去，低下头问他：“怎么了？”他用极低的口音说：“肚子疼，想去厕所。”那腔调听得出，他自己都不指望我相信他。同情心立刻战胜了刚刚的愤怒，我仍旧大手一挥：“去吧。”他犹豫了一下，大步走去了。之后，他再也没上课时去过厕所。成绩也考到了班里的中等。

有时，宽容和信任比批评更有效。

关于爱情

那是一个春天。春意盎然，当然也有青春萌动的时候。从一年级以来，他一直稳居班级第一名。只是在初二的这个春天，他有点儿魂不守舍。

一天数学课上，我走到他身边，他却全然不觉。他在纸上大大地写了一个“爱”字。我伸手拿起来。他手一颤，像做贼被发现一般，脸红到了脖子根儿。我随即放下了。

下课后，他找到我：“老班，我错了。”我故作惊讶，笑着问：“你哪儿错了？”他说：“我不该写那个字。”我接过那个字说：“嗯，字写得不错。”他越发羞红了脸。

我接着说：“爱是个美好的字眼。没有爱，人类就不能延续——当然了，也没有你。爱是世间永恒的主题，爱没有错。”

他惊讶地抬起了头。

“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，几乎每个人在此阶段都会有。”

“你也有吗？”他眨着眼睛狡黠地问。接着，我告诉他：“我上初二时，喜欢我班里的一位女生。有一次，看见那女生在前面骑车，我骑着车子像风一般地追上去，想炫耀一下车技，结果刚到女生前面，摔了，新裤子裂开了缝。我心目中的那位女神，不仅没关切同情我，反而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大笑。她银铃般的笑声是那般的刺耳，毁了我对她所有美好的想象。”

有趣的是，听完我的故事，他竟主动说，他喜欢我们班的学习委员，他现在很苦恼，但不知该怎么办。我首先夸他眼光不错，然后替他设想了一下：假如他就像现在一样，成绩下滑，考不上大学，找不到工作，学习委员还会跟他在一起吗？他失望地摇了摇头。我不失时机地继续为他设想：二十年后的一个黄昏，夕阳无限好，他的水果店前，一辆轿车戛然而止，他二十年前喜欢得不能自拔的那位学习委员从车里走了下来，不，那时她已是贵妇，挽着老公的手，询问水果的价格。他摆摆手示意别说了，眼眶竟噙满泪水，我知道那大多是悔恨。

接下来的故事想必大家也明白。

第二天，他找我讨教时，我学任小艾的办法，告诉他把那位学习委员的20条缺点列出来。结果他找出了50条，以至于一见那女孩，他就怒目相向。这个偏激的家伙！我又让他找出人家的20条优点，他总算把心态放正了。之后，他一直勇往直前，前年收到了华中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
现在想想，有时，平等交流比武断干涉更重要。

道歉事件

那是我才上班时，接了一个令校领导都头疼的班，班里学风涣散，师生情绪对立严重。一天，一个调皮的孩子迟到了。我终于忍不住了，劈头盖脸地训了他一顿，看他不服气的样子，我使出了撒手锏——叫家长。下课时，他的同桌，一小女生跑过来告诉我说：“老师，他在上学路上捡到了一个皮包，便把它交到派出所。这才迟到的。”顿时，我惭愧不已，该怎么办？是装作不知，还是承担鲁莽后果向他道歉？我犹豫了好久。一节课下课后，班会时间，我大步登上讲台，先表扬他拾金不昧的举动，号召大家向他学习，接着又诚恳地就自己的工作方法和态度向他道歉，并鞠了一躬。班里霎时间寂静无声，随即掌声汹涌而至。

奇怪的是，这以后，我说话，他们愿意听了，师生间的对立没有了，班级考试成绩从期中七科倒数第一变为期末三科正数第一。

有时，低下头来比高高在上更能赢得尊重。

（2013年，参与“师德微故事”征集活动，为命题作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