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官家。”
李璋,王方一前一后进来,作揖。
昌王,高太后等人的不怀好意的目光,纷纷落在王方身上,恨不能将他给生吞活剥。
赵顼淡淡地点了点头。
李璋说道:“奉官家调令,微臣已带兵马来拱卫福宁殿。”
说着,李璋将王方写的那个“札子”,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赵顼。
赵顼面无表情地接过,打开看了一眼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好像这东西真是他写的一样。
有了军队护驾,赵顼说话都有了底气。
坐在龙榻上,赵顼腰板听得笔直,看着底下的臣子们。
“继续说吧,唐介,你适才不是要朕杀了王安石么,只要你能说出一个能让朕把王安石给杀了的理由,朕就听你的。”
唐介不敢说话。
都把军队调来了,别说杀王安石,只要唐介说错一句话,杀的就是他自己!
“还有你,赵槩,你来说。”
赵槩也低着头,不敢说话。
“既然都不说话。朕可要好好算一笔账了。宫外那些请命的大臣,是谁撺掇起来的?”
唐介颤抖着胡须,战战兢兢。
“是……微臣……”
赵顼毫不犹豫。
“传旨,唐介撺掇臣子,惊动圣驾,意图掀起党争。着!秋后问斩!”
“官家!”
宰执曾公亮知道这不是赵顼的本意,赶紧说道。
“官家,念在唐介为官多年,累有功绩,况且本意也是一片体国之心,还是免去他的死罪吧……”
“不行!”
赵顼斩钉截铁。
“免去死刑,太便宜他了!”
王安石上前说道。
“官家,唐介虽然昏聩,可到底年老,况且素来有清名,并无异心,恳请官家能够免去唐介死罪。”
赵顼听言,顺水推舟,冷冷对唐介说道。
“也罢,要不是大相公和王卿给你求情,朕好歹要你老命!”
唐介趴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。
纵然如此,心里到底是不服气的。
他本就看不上王安石,如今还倒欠了王安石一个天大的情分。真是比死还难受。
但赵顼是不会将今天的事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的,非得拿个人立威不可。
动昌王的时机未到。文彦博,司马光都在朝中举足轻重,动不得,唐介也深得文人之心,也不好动。那就只有一个人选了。
“赵槩。”
“微臣在。”
赵槩脸色苍白,满头是汗。
“适才跟他们捣乱的,也有你吧!”
“官家,微臣……”
赵顼冷哼一声。
“好歹也是一个副宰相,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,不想也这么不老实!”
“官家!微臣知罪!”
赵槩慌忙跪下了。
在这里面,赵槩是无论在朝中,还是在文人心中,地位最低的一个。
赵顼杀鸡儆猴,也只能拿着自己杀。
“罢了。”
赵顼皱着眉头。
“本待要治你死罪,念你也是个忠心的,姑且留你一条性命。今后你就不要在京城了,到徐州去吧!”
赵顼甚至已经想好,等赵槩走后,参知政事的位置,就让王安石来坐。
“遵旨……”
赵槩略显落魄地应了一声,此时此刻,也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殿中一丝声音也不闻了,适才还上蹿下跳的高太后,昌王母子,此刻全都老实了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就在不久前,他们的年轻皇帝,如何借刀杀人赶走了三朝元老韩琦的场景,又浮现在他们眼前了。
今日这一套反败为胜的连招,也终于让他们想起,他的哥哥,她的儿子,是个真正工于心计,深谙帝王心术的皇帝!
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掌控的傀儡。
“司马先生。”
“微臣在。”
“在这里面,你一句话也没说,没有跟着他们捣乱,朕很欣慰。”
在赵顼的反间计下,唐介等人的神情变得很微妙。
任何一个正常人,都会对今日司马光只图自保的行为感到不满。
往深处想,这个司马光,会不会两头下注了?
只有司马光心里无奈。
明明是你们扶不起来,把一手好牌给打得稀巴烂。
不过他知道,王安石其实也并没有赢。
一时的输赢不代表什么,今后的路还长着呢。
赵顼抬眸看了文彦博一眼,眼神十分阴鸷。
可文彦博到底也什么也没说,把事情牵引到党争上,是从唐介开始的。
“今日之事,朕不想再提了。朕也大可以把明话放在这里,新政朕是一定要推行的。要是还有谁对新政有异议,朕这里也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了。”
“谨遵圣喻!”
众人高呼。
“行了。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赵顼疲惫地揉着额头。
“王卿,你们父子留下,还有昌王,你也在这里。”
都走之后,赵顼对高太后苦苦挤出一个笑容来。
“母后,儿子已经没事了,您不需要挂念了,还请让儿子自在待一会儿吧。”
高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,这哪里是一对母子能说出来的话,皇帝可不是在打她这个太后的脸么。
可她也只能受着,起身走了。
昌王看着母亲离开,也想走。
“王府还有些事,皇兄若没有要事,派人到王府知会一声,也是一样的。”
赵顼微微一笑。
“平常住在宫里,撵都撵不走,今日怎么还急着要走了?”
昌王满头是汗,哆嗦着嘴角。
“皇兄这话……是真要臣弟死了。”
赵顼呵呵笑了起来,看着王方。
“这话朕就听不明白了,没记错的话,方才你跟朕话说得好硬气啊,还引颈就戮。”
赵顼轻蔑地看了昌王一眼,就差把话明说了。
朕要是真动杀心,捏死你还不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!
“是……”
昌王刚想说些好听的话,突然赵顼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子来,啪的一声拍在榻上的茶几上。
“进来吧!”
珠帘轻轻晃动,一个四十岁上下,方脸,鹰钩鼻,面无表情的太监,低着头走进来。
“见过官家。”
赵顼手指敲着桌面。
“石得一,这封密报,可是你写的?”
“回官家的话,是奴婢写的。奴婢此番秘密前往登州,查抄得昌王隐匿在登州的田产,共有二十万亩,分别挂在崔贾,李成,刘贵等大户名下。这些田产,多是强行兼并百姓土地。另外还有金银财宝,折合算下,不计其数。”
昌王好似五雷轰顶一般。
完了。
全完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