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这个世界

大宋崇熙十八年深秋,铅云低垂,将上京城笼在一片青灰色的愁绪里。宫墙下的铜狮裹着霜花,连檐角的脊兽都似垂首低叹。崇熙帝赵衍半倚在蟠龙金漆榻上,明黄织锦大氅滑落肩头,露出内搭的月白绸衫,腕间羊脂玉镯随着动作轻撞,发出清泠声响。他指尖捏着奏疏,墨色字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,映得他下颌的胡茬都泛着阴鸷的光。

太监向崇熙皇帝赵衍禀报幽州太守的奏疏,幽州太守李原芳奏折上书陆承渊回幽州的路上遭遇金国奸细的埋伏,全家及300护卫全部战死。“陛下,李太守这奏疏虽蹊跷,但幽州路途遥远,金国奸细神出鬼没……”老太监佝偻着背,蟒纹蟒袍下身形愈发单薄,浑浊的眼珠不时偷瞄榻上的帝王,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。赵衍突然将奏疏狠狠甩在檀木案上,震得鎏金香炉里的沉香屑纷纷扬扬:“陆承渊两万破五万的将才,三百护卫竟无一人突围?”他摩挲着腰间先帝亲赐的螭纹玉佩,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猜疑。殿外狂风骤起,珠帘被卷得噼啪作响,倒像是应和着他内心的不安。

崇熙皇帝虽然有些怀疑,但是想着明目张胆的刺杀应该不会发生,所以就着令幽州太守李原芳加强戒备,并维持好边防事务。

第二日卯时三刻,晨钟撞碎薄雾,金銮殿飞檐上的铜铃叮咚作响。晨光斜斜掠过蟠龙柱,将柱上金龙鳞片镀成流动的赤金,却照不亮阶下群臣眼底翻涌的暗潮。崇熙帝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在御座前若隐若现,丹墀下三百文武分列两班,蟒袍补服间浮动着压抑的呼吸声。

兵部尚书王崇礼踏出班列,绯色官服上的盘角麒麟补子随着动作起伏,腰间玉带扣撞出清越声响:“臣举荐永州刺史周明远!其在任三载,治下夜不闭户,流民皆颂青天。若任幽州都督,必能守土安民!”他声如洪钟,尾音在蟠龙藻井间回荡。

“荒谬!”吏部侍郎陈启贤跨前一步,乌纱帽上的梁冠摇晃,“永州乃鱼米之乡,周明远素无戎马经验,如何抵御金国铁骑?臣以为,应起用原并州副将吴守义,此人镇守雁门关十载,深谙玄磁阵法!”

“吴守义虽善防守,却过于保守!”枢密使赵元启轻摇折扇,扇面墨竹簌簌颤动,“臣推举青州水军统领郑长海,其麾下玄磁战船纵横东海,若将玄磁之术用于陆战,定能出奇制胜!”

朝堂顿时陷入混战。文臣指责郑长海不懂陆战,武将嘲讽周明远纸上谈兵,争吵声中,刑部尚书突然高呼:“诸位莫要忘了云州刺史高文远!他曾单枪匹马说服马贼归降,若以怀柔之策治幽州,或能化干戈为玉帛!”

就在群臣争执不下时,户部侍郎撩起靛青官袍,肥大的身躯弯成虾米状,后颈赘肉层层挤出褶皱:“臣有异议!若论德才兼备,六王爷赵珩才是不二人选!王爷十四岁随先帝北伐,四战四捷,单骑斩敌酋的佳话至今在军中流传;又是皇室血脉,忠心日月可鉴!更遑论其女已与丞相府公子结亲,也算再无后顾之忧,幽州交予王爷,实乃社稷之福!”他眯起三角眼,话语间似藏锋刃,刻意强调的联姻之事,如同一根隐秘的丝线,暗示着对六王爷的制衡。

王崇礼垂眸掩住眼底精光,枯瘦手指摩挲玉扳指,嘴角勾起转瞬即逝的弧度。崇熙帝把玩着珐琅彩茶盏,指节骤然收紧,茶汤晃出细密涟漪,倒映着他阴沉眉眼。他盯着争执的群臣,喉间溢出冷哼,却未发一言,任由早朝在喧嚣中收场。

下朝后,椒房殿内,鎏金兽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,缠绕着雕花木榻上的明黄帐幔。崇熙帝赵衍斜倚在铺着波斯进贡的织锦软垫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羊脂玉镯,听着怀中美人朱唇轻启,唱着新谱的词曲,可那婉转的歌声却如穿堂风,丝毫未能入他耳中。殿外细雨敲打着琉璃瓦,发出“噼啪”声响,倒像是敲打在他的心坎上。

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往昔,那年跟随先帝在太行山中围猎。彼时六弟赵珩骑着通体雪白的骏马,身姿挺拔如青松,弯弓搭箭间虎虎生风,箭无虚发,猎物纷纷倒地,引得先帝连连抚掌称赞,眼中满是骄傲。而身为二皇子的他,骑术、箭法皆不如六弟,只能默默跟在队伍后方,看着六弟在猎场上大放异彩,多年的经营,他也唯有仁厚的名声,能勉强在皇室中占据一席之地。

围猎途中,山间忽起浓雾。就在众人小心翼翼前行时,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撕破浓雾,一只妖兽斑斓虎从密林中窜出,直扑先帝御驾。六皇子反应迅速,挺枪便迎了上去,人与虎缠斗在一起,兵器碰撞声与虎啸声响彻山林。然六弟也并非妖虎对手,被妖虎一掌拍飞,就向着人数众多的皇驾闯来,千钧一发之际,他几乎是本能地驱马冲上前,挡在了先帝身前。利用自己和手中猎物的血腥之气将妖虎吸引向外跑去,老虎的利爪狠狠划过他的后背,瞬间皮开肉绽,鲜血浸透了衣袍。他强忍着剧痛,策马引着老虎向后方禁卫军阵中冲去,直到军士完成结阵将妖虎诛杀,此时他自己也满身是伤。

“陛下,可要添些热酒?”美人娇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。赵衍抬眼,看着美人眉间点着的花钿,恍惚间又看见了先帝审视的目光。狩猎归来后,先帝握着他带血的手,感慨道:“守成之君,贵在仁厚,更贵在临危不惧,心系天下。”也就是从那一刻起,储君之位有了归属。

可如今,赋闲在家的六弟赵珩,其威名依旧在军中流传。赵衍握紧了手中的白玉杯,杯壁沁出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。“当年借他高傲,刺激他顶撞自己,才剥夺了所有职位,这么多年的冷落,他可曾磨去棱角?”他喃喃自语,杯中的酒水随着晃动,倒映出他阴晴不定的面容。
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一缕残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,形成斑驳光影。赵衍突然起身,明黄龙袍的下摆扫过榻边矮几,发出“簌簌”声响。他走到殿前,望着远处宫墙,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。用人之际,正好借幽州这盘棋,试试六弟的忠心,也彰显自己的帝王威严。

赵衍转身,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,下定了决心,明日早朝总会有群臣建言,到时候顺势而为便可想罢,他大踏步走回殿内,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,又恢复了那副醒掌天下权,醉卧美人膝的帝王姿态。殿外,暮色渐浓,城内的金色林木将整个皇城渲染的尊贵无比。

是夜,兵部尚书府深处,地下密室之内。铜制烛台在石桌上摇曳,三盏豆油灯昏黄如鬼火,将三道人影映得忽明忽暗,墙上晃动的影子宛如张牙舞爪的魑魅。

“陆承渊那厮,竟能以一己之力,扛住金国十万大军!也算得上是将才,可惜。。”左侧那人黑袍裹身,帽檐压得极低,只露出半张阴鸷的脸,话音里满是不甘,“完颜昭真是竖子不足与谋,平白坏了大事!若非我等冒险周旋,这苦心经营的局,险些功亏一篑!”他猛地灌下一杯冷酒,喉结剧烈滚动。

居中而坐的王崇礼抚着山羊胡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毒蛇吐信,冷哼一声:“竖子误事,不足为惧。陆承渊虽为将才,然生不逢时,非我等局中之棋子,留之反为祸端,可惜也不能妇人之仁。”

右侧灰衣人搓着手,声音沙哑如破锣:“王尚书所言极是。不知其心,若节外生枝,我等大事必然失控”他刻意顿住,目光在密室里逡巡一圈,“只是王尚书如何就有把握这谋划还能顺利进行”他话锋一转,“幽州都督人选之事,陛下尚未首肯,尚书大人可有万全之策?”

王崇礼端起青瓷茶盏,轻抿一口,慢条斯理道:“朝堂诸公,谁不知幽州乃苦寒之地,战事频发?这等苦差,无人愿揽,此乃天赐良机。待六王爷赴任,本官多年布局,便可水到渠成。‘他朝卧龙终得雨,一朝得势入青云’,此等妙局,指日可成!”说罢,他抚掌而笑,苍老的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。

灰衣人却仍有疑虑,眉头紧锁:“话虽如此,然圣意难测。今日早朝,陛下未置可否,若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!”王崇礼突然仰面大笑,打断对方话语,将茶盏重重一搁,盏中茶汤溅出,“赵衍那小儿,色厉胆薄,好谋无断。干大事则瞻前顾后,见小利便趋之若鹜。明日只需命御史台言官上奏,给他个台阶,他岂有不就之理?”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,“这天下棋局,终究是由我等落子!”

上京城另一处宏大宅邸内,两位老者正在下棋,竹影婆娑映着雕花窗棂,沉香袅袅萦绕在青玉棋盘间。白发老者鹤发童颜,道袍广袖上银丝暗绣八卦图,举手投足间隐有霞光流转,恍若尘世仙翁。他指尖捏着枚黑子,于半空悬停片刻,倏然落下,棋子轻叩棋盘发出清越声响:“珩之兄,今日朝会论及幽州都督人选,满殿风波诡谲,依你之见,其中可有端倪?”

对面六旬老者身着墨绿织锦长袍,腰间羊脂玉牌温润生光,书卷气息似从衣袂间自然流淌。他抚过颔下短须,端起青瓷茶盏轻啜一口,茶汤雾气氤氲中,沉稳嗓音如黄钟大吕:“善风弟,‘天行有常,不为尧存,不为桀亡’。这朝堂风云变幻,恰似棋枰落子,皆是定数。我等且静候时局,贸然插手反倒落了下乘。”说罢屈指弹出白子,那棋子如灵蛇游弋,精准切入黑子阵营。

白发老者目光骤亮,盯着棋盘新局抚掌大笑,震得道袍上银线簌簌轻颤:“妙哉!好一招黄雀在后!珩之兄这手棋暗藏乾坤,当真老谋深算!看来这幽州一局,果有玄机!”笑声回荡在静谧的室内,与棋盘上交错的黑白子相映成趣,恰似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的权力博弈。

三号地下城的金属闸门缓缓打开,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枯叶卷过隐藏涂装过的基地大门,在王腾脚边打着旋。他将电磁步枪斜挎在肩,迷彩服下摆掖进战术腰带,腰间的手枪与开山刀泛着冷光。林远与小庭芝站在门内,玄色劲装下摆随风轻摆,他望着王腾的眼神里,满是担忧与不舍,仍然上前开口道:“此去完成你的任务,必先去山海关,中途不要进任何村镇,切记,务必到了山海关寻城西悦来客栈的陈二狗。”林远上前一步,伸手按住王腾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,“那厮左眼有道疤,见了他亮这个。”说着,掏出一枚刻着“林”字的精铁令牌,郑重地塞进王腾手中,“他是我过命的兄弟,有他相助,身份、路引都不是难事。”

王腾握紧令牌,点了点头:“林兄放心,我记下了。”

“还有!”林远突然提高声音,眉头紧皱,眼神里满是严肃,“你们的时代人人平等,人活得像人,但是大宋不比前世,人分三六九等,世家权贵横行。若见不平事,切莫冲动。你身负重任,若是因一时意气坏了大事……”他的声音渐渐哽咽,别过脸去,重重地叹了口气,他越是接触这些上古之人,感触越深,再者大宋江湖高手如云,四品境界终究是低了,就怕王腾路见不平。

王腾伸手拍了拍林远的后背,安慰道:“我明白。但有些事,即便知道危险,也不能袖手旁观。不过,我会权衡轻重,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。”

一旁的陆庭芝突然冲过来,紧紧抱住王腾的大腿,小脸仰起,眼眶通红:“王叔叔,你一定要回来!庭芝会乖乖听 T800的话,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的!”

王腾蹲下身子,双手轻轻捧起陆庭芝的小脸,用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泪水,温柔地说: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都知道啦,真厉害,将来必是社会主义接班人。等我回来,教你开猛士军车,带你去看更广阔的世界。”

林远看着这一幕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上前一步,将一个战术背包塞给王腾:“里面是些铜钱和草药,我们在这里也用不上了,路上备着。”

王腾接过背包,郑重地收好:“林兄的恩情,王腾铭记于心。待我完成使命,定当回来与你们相聚。”

寒风吹过地下城的门洞,呼啸之声渐大,似催促着王腾尽快出发。林远与陆庭芝一直将王腾送出营地遗迹,看着他的驾驶着猛士军车慢慢消失在林木雾气之中。寒风呼啸着吹过,卷起地上的枯叶,仿佛也在为这场离别而叹息。林远搂着陆庭芝,久久不愿离去,心中默默祈祷着王腾一路平安。

而王腾,驾驶着猛士但是眼眶却有些湿润,但是坚毅果敢的性格并没有让他有过多的情绪,共和国军人的身份赋予他的更多的是勇气与坚韧,未来的道路即使是充满了荆棘与坎坷,都无法打倒他这样的铁一样的军人。一路上果真如林远所说,不再有妖兽骚扰了,只是他不知道的是,燕山的深处,一双车轮大的鼻孔猛的嗅了一嗅,一只硕大的竖瞳缓缓睁开了一下,又缓缓的闭上了。这些王腾是不会知晓了,他打开了车载音响,放出了一首歌,自己也随着哼唱了起来,像是在用过去的回忆坚定自己的信心,也像是孤独的路程寻找心灵的依靠,雄壮的歌声数百年之后在此嘹亮在燕山山脉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