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魔心不灭

修斯踹开长老殿青铜门时,门板上的星纹结界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。他周身缠绕的腐魔血焰舔舐着穹顶浮雕,那些记录三界盟约的云纹在腐魔血焰下扭曲成焦黑的哭脸,议事桌上的十二盏灵灯同时爆芯,将殿内二十二位长老的脸色映得青白。

“灵族的老东西们,都聋了么?”他抬手扯断胸前骨链,七十二枚仇敌指骨砸在玛瑙地面上,每一枚都嵌着未灭的紫晶碎光——那是被母龙晶化的铁骑将士残魂。首座灵族长老白灵甚至没抬眼,指尖仍在摩挲案头那盆开着紫晶花的星苔,仿佛眼前暴怒的魔王不过是阵带腥味的风。

“三万铁骑化作紫晶雕塑,”修斯的靴跟碾碎一枚指骨,腐魔血焰顺着裂痕钻进地砖,“你们龙族的母兽就这么撕毁《幻海天盟约》?”他猛然掀翻三丈长的议事桌,鎏金果盘里的星焰果滚落在白灵脚边,却在触碰到对方衣摆时瞬间碳化,“还是说,灵族早想借龙族爪子,撕烂我魔族在幻世的立足之地?”

白灵终于抬眸,眼瞳是纯粹的银紫色,像淬了月光的冰:“魔王可记得,一日前是谁的铁骑碾碎了紫晶荒原的幼龙巢穴?”她指尖划过石盆边缘,盆中紫晶花突然扬起花枝,花瓣上凝着的晨露竟化作细小的龙形,“盟约写得清楚:凡踏入龙巢百里内的非缔约者,龙族有权自卫。贵军铁蹄踏入紫晶龙巢核心区七里,按律——”

“少拿那些破纸压我!是你们毁我宝殿在先!”修斯猛然欺身,腐魔血焰在掌心聚成血刃,却在距白灵咽喉三寸处被层薄如蝉翼的晶膜挡住。其他各族长老中,神族长老轻咳着推了推鼻梁上的星轨镜,海族大祭司则将鱼尾藏进阴影,唯有人族长老饶有兴致地啃着半块碳化的星焰果。

“灵族管不住自家野兽,”修斯的血刃在晶膜上刮出刺耳的声响,魔焰顺着晶膜纹路蔓延,却被白灵指尖弹出的紫雷耀斑逐一熄灭,“便该受罚。我要长老院判龙族赔我三万具魔核战尸,再剜下母龙左翼鳞甲——”

“不可能。”白灵终于站起身,素白长袍下透出淡淡的紫晶微光,身后议事墙上的星图突然亮起,二十八道星芒从天而降,将修斯周身魔焰压得矮了三分,“幼龙尸骸还嵌在焦土里,贵军士兵的指骨上还缠着龙鳞——”她指尖掠过修斯胸前骨链,某枚指骨突然发出幼龙临终前的哀鸣,“按盟约第三十七条,主动冒犯龙巢者,其魂永堕晶狱,不得往生。”

修斯突然大笑,腐魔焰在笑声中暴涨三尺,震得殿顶石屑簌簌而落:“好个灵族,好个白灵!”他猛然甩袖,血刃扫过议事墙,将星图上代表魔族的赤芒剜去半角,“那便等着吧——下一次铁骑踏过的,不是紫晶荒原,而是你们灵族圣山的生命之树。”

说罢他踏碎脚下地砖,腐魔血焰在地面烧出狰狞的掌印,黑色烟雾中传来最后一句咆哮:“记住今日的偏袒,长老院的星灯,总有一盏会被我的血刀挑灭!”殿门在巨响中轰然闭合,门框上的星纹结界已千疮百孔,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,渗着暗红的魔雾。

白灵望着地面未熄的腐魔焰,指尖凝聚的紫雷耀斑却迟迟未落下。神族长老干咳两声:“灵族此次怕是要与魔族结死仇了。”她却摇头,指尖抚过石盆中那朵被魔焰灼焦的紫晶花:“他们早该知道,龙巢边的晨露,从来都是混着血与光的——”忽然抬眸望向殿外血色残阳,“去通知夏紫铃,魔族王庭的骨哨已经吹响,接下来三个月,幻世所有暗河都要戒严。”

海族大祭司忽然开口,声音像气泡破裂在深潭:“灵族当真要为了那母龙,与整个魔族开战?”白灵看着石盆中重新挺起的花枝,花瓣上的焦痕竟在星露中慢慢愈合:“当他们的铁骑碾碎幼龙爪子时,战争便早已开始——只不过,魔族至今没明白,龙族的怒火,从来不是用数量衡量的。”

殿外的风卷着腐魔味掠过星苔盆栽,某片晶化的花瓣突然颤动,映出远方紫晶荒原上,母龙正用龙爪梳理幼龙精魄凝成的光茧,而她腕间的红绳,正随着幻世某处的心跳,轻轻发烫。

修斯撞破镜湖宫水幕时,十二面青铜镜同时发出蜂鸣,湖面上倒映的万千星子碎成银鳞,顺着他踏碎的水痕爬向殿中白玉台。幻灵王洛阳坐在悬于湖面的琉璃座上,指尖正擦拭着面盆大小的窥世镜,镜中清晰映出三日前紫晶荒原的厮杀——夏紫铃的龙爪碾过最后一名魔族士兵时,尾尖扫落的紫鳞恰好嵌进修斯的骨链。

“魔王这趟,是来讨镜湖的水,还是讨龙族的鳞?”洛阳的声音像水纹漫过玉阶,他抬眸时,左眼瞳仁是纯粹的镜面,倒映着修斯周身翻涌的腐魔焰,右眼则泛着淡金流光,藏着幻世万千生灵的命轨。案几上的青瓷盏里浮着片紫晶花瓣,正是夏紫铃今早新赠的晨露浸过的。

修斯甩袖震碎三座镜灯,灯油泼在湖面却不燃烧,反而化作透明的魔手抓向洛阳:“少装糊涂!你治下的灵族白灵偏袒龙族,放任夏紫铃屠我三万铁骑!”他踏碎水中倒影,镜中自己的脸突然裂开,露出底下白骨上嵌着的紫晶碎光——那是被幼龙晶尘侵蚀的魔核残片,“按《镜域法典》,凡跨族争端需呈交于你,今日若不给我魔族公道——”

“公道?”洛阳忽然轻笑,指尖在窥世镜上点出个光圈,镜中浮现出一日前魔族铁骑踏入紫晶母巢核心区的画面:先锋战马的铁蹄碾碎幼龙破壳的第一片紫鳞,随军巫师正用骨刀剜取巢中龙息结晶,“法典第三页第十一条写得清楚:龙巢百里内,非缔约者踏入即视为宣战。贵军铁蹄何止百里?”他指尖划过镜中巫师的手腕,那里缠着的正是灵族禁止外流的禁咒符纸,“何况……”

“何况什么?”修斯的魔焰突然一滞,发现镜湖水面不知何时凝出冰纹,将他的魔焰锁在三尺之内。洛阳起身走向青铜镜墙,镜中同步映出他月白广袖上绣着的星湖纹,每道水波纹都对应着幻世某条暗河:“何况贵军此次出征,行囊里藏着灵族禁术‘剥鳞咒’,刀刃上涂着龙族逆鳞最忌的腐魔汁——”他转身时,镜中浮现出修斯与暗灵族私通的画面,“这些,可都是《法典》明令禁止的屠龙禁术。”

修斯猛然捏碎胸前骨饰,七十二道残魂化作黑烟扑向镜墙,却被洛阳指尖弹出的光点逐一封进青瓷盏。紫晶花瓣在魂烟中轻轻一颤,竟将腐臭味滤成清冽的松香:“你监视我!”

“幻世之主,自然要看尽世态。”洛阳抬手招来镜中夏紫铃的影像:母龙正蜷在紫晶荒原上,用龙息温养幼龙精魄凝成的光茧,腕间红绳与湖畔某串晨露坠饰共鸣,“白灵作为灵族族长,依约守护龙巢,夏紫铃自卫反击,于情于法皆无过错。倒是魔王……”他指尖划过修斯额角未褪的魔纹,镜中闪过魔族密探潜入灵族圣山的画面,“若真想开战,不如直说,何必借幼龙骸骨做文章?”

修斯忽然沉默,腐魔焰在腰间凝成骨鞭,却迟迟未挥下。镜湖水面倒映出他紧握的拳——掌心纹路上,暗刻着暗灵族的“裂镜咒”,那是能撕开幻世边界的禁术。洛阳看着他的神情,忽然从袖中取出片染血的紫鳞,正是夏紫铃昨夜托晨露送来的:“此鳞上嵌着贵军巫师的残魂,他临终前念的,可是暗灵族‘夺巢咒’。”

“够了!”修斯猛然转身,水幕在他身后炸出漩涡,“幻灵王既想偏袒灵族,我自会找别处公道。”踏出水幕时,他忽然回头,眼中赤瞳映着洛阳案头那串红绳坠饰——与夏紫铃腕间的契约之绳一模一样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与那母龙……”

“魔王该关心的,是贵军留在紫晶荒原的骨哨。”洛阳忽然打断他,指尖抚过窥世镜,镜中浮现出魔族边境正在集结的骨甲军团,“幻世暗河的水,养不活腐魔的根。下次再让我看见暗灵族的禁术出现在龙巢,”他望向湖面,水中倒映的星子突然化作紫雷耀斑,“镜湖的水,会亲自去魔族王庭,洗一洗你们染脏的骨刀。”

修斯的身影在水幕中彻底消失时,洛阳忽然轻叹,指尖捏住那片紫鳞,鳞面上夏紫铃的龙息印记轻轻发烫。案头红绳坠饰突然亮起,传来遥远的晨露私语——是夏紫铃在说,幼龙精魄梦见了镜湖的星光。他望向镜中自己的倒影,左眼镜面里,清晰映出修斯离开时藏在袖口的裂镜咒卷轴,而右眼的命轨流光中,幻世某处的镜墙,正悄然浮现第一道裂痕。

“该让白灵加固龙巢的星界碑了。”洛阳指尖划过镜墙,调取出灵族圣山的画面,白灵正站在生命之树前,将新采的晨露滴入紫晶坐标,“还有……”他看着青瓷盏中渐渐平静的紫晶花瓣,忽然轻笑,“下次夏紫铃再送晨露,该回赠她镜湖底的星核砂了,听说,那东西能让幼龙的精魄,梦见更亮的晨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