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佑安无心观察马车内的奢华,而是透过车窗缝隙,看向前方王府大院的高墙。
他此时虽然身体疲惫不堪,却毫无困意。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府,心里既希望马车能慢些,又希望马车能快些。
马车并未从正门驶入,而是由李总管领着林佑安走向了王府侧门。
将马缰交给守卫,并嘱咐了一句,“去‘照顾’一下王三。”
林佑安心头一紧,听出这话并不善意,但也没有继续多想。
李总管先带他去洗漱一番,换上一身崭新的深灰色太监服,同时低声叮嘱:“别人问你来历,你只说自己叫小林子即可,莫要多言其他。”
林佑安点头,“是!”
随后,李总管引着林佑安来到世子房间。
刚踏入房间,一股浓烈刺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。
厚重的帷幕半掩,屋内光线昏黄,更添几分压抑之感。
屋内只有两人,一位华贵夫人,身着一袭月白色蜀锦长裙,淡粉如意云肩垂落在金线绣就的牡丹花上,尽显雍容华贵之态。
然而此刻,她面上满是愁容,双眼布满血丝,与这身贵气装扮格格不入。
此时,身着宽松亵衣的世子侧躺在床上,脸色惨白如纸,双目紧闭,似已昏迷良久。
李总管脸色心痛,恭恭敬敬地向华贵夫人躬身行礼:“王妃,您可要保重身体啊。李福提及的能为世子治病的太监,奴才给您带来了。”
“哦?”王妃抬起头,目光落在林佑安身上,“你确定能治好越儿?”
站在李总管身后的林佑安,一直在观察世子。
见世子侧卧时双腿屈曲,手捂腹部,胸口起伏微弱,呼吸浅而轻。
这些动作皆为减缓腹部疼痛,回想那两位太监所说,心中已然断定是阑尾炎无疑。
赶忙肯定道:“小林子见过王妃,世子的病症,小的已有十足把握治好。”
他现在就怕不让他治,故意说得很笃定。
王妃微微眯起眼睛,再次上下打量林佑安,似在考量什么。
随后,转头对着门口喊道“小顺子,本宫让你请刘太医,什么时候能来。”
听到王妃的呼唤,门口太监急步走进屋内,“王妃娘娘,小的呼喊三次,刘太医他……”
“有什么话就说!”李总管说得声音很重。
小顺子身子一颤,怯生生地说道:“刘太医听闻娘娘请了一个太监来看病,很是不屑,还说什么让他与太监一同给世子看病,简直是有失他的身份,来此处实在有伤脸面,他……他不愿来。”
李总管气得脸色铁青,怒声道:“岂有此理!娘娘不过是想让他来拿个主意,他竟如此摆架子,越来越不像话了!”
王妃无奈地轻声叹道:“他本就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太医,连皇上都对他礼让三分,轻易不敢斥责,算了!小林子,你且跟本宫说说该如何治疗!”
林佑安深知他们难以理解阑尾炎的病理知识,略作思忖后说道:“其实并不复杂,世子之症,乃是腹内长了个脓包,只需在腹部用刀切开一个小口,将脓包割除取出即可。”
听到这,李总管眉头一皱,毕竟是要在世子身上动刀划口,一时也未搭话。
王妃也是满心疑惑地看向林佑安:“你是说越儿的疼痛,是因腹内有脓包,还需动刀?”
“王妃您别担心,就给世子肚子上开个三指宽的小口,我肯定小心再小心,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。等手术完,我用最好的法子缝上,再敷上特制的伤药,不出一个月,世子准能跟以前一样,骑马射箭啥都不耽误。”
王妃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散去,看向李总管。
李总管也是略作犹豫:“要不等王爷回来,再做打算。”
王妃本想点头应允,恰在此时,世子又疼得眉头紧锁,虚弱地呻吟起来。
王妃心中一紧,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,说道:“不必,王爷有事外出,归期不定。越儿耽搁不得,那就依小林子所言。”
言罢,看向林佑安,“你若有所需,速速说来,本宫让李总管尽快给你安排。”
“启禀王妃,奴才需要先准备一间小室,以艾叶熏制两三个时辰,借艾叶之气,达消毒之效,之后将世子安置其中。”
林佑安有条不紊地又道,“还需工匠打制一把柳叶刀,稍后小子会画样交于李总管。”
“此外,还需准备三七、白及、马齿苋、仙鹤草等草药,这些草药各具止血、化瘀、消肿之效。另外,麻沸散必不可少,可减轻世子术中痛苦。还有缝制伤口的细针,需精细挑选。”林佑安将所需物品一一列出。
李总管使唤门口小顺子太监拿笔一一记下。
“王妃,咱家这就去准备,先行告退。”李总管说罢,带着小顺子匆匆离去。
王妃并未回应,只是紧紧握住世子疼得发抖的手,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担忧。
林佑安随着丫鬟去准备熏艾事宜。
待一切准备停当,林佑安走进熏好的房间。
本来说只需他一人进来即可,可李总管对他放心不下,还是派了刚才那个叫小顺子的太监跟着。
林佑安并未理会,洗净双手,给世子喂下麻沸散。
然后用火将刚打造好的刀片仔细消毒,又用酒擦拭一遍,随后确定下刀部位。
割阑尾他已做过多次,本应得心应手,但此次面对的是世子,他出现任何意外,自己恐怕也活不了,心中不免有些紧张。
只见他神情专注,手中的刀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。
下刀、切割、止血、缝合、贴膏药,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,却又小心翼翼。
一个时辰后,手术顺利完成。
见林佑安如此迅速便出来,王妃急忙跑进去查看。
李总管也走上前来,林佑安主动解释道:“李总管,世子的囊肿已妥善处理,等世子排气后,便可进食些米汤与藕粉。卧床休养一月,即可下地活动。”
毕竟身处古代,医疗条件有限,他说得较为保守。
“好好好!小顺子,你去给林公公安排住处,顺便给他备些饭食。”李总管紧张神色并没有消减,扭头安排道。
“小的遵命!”小顺子应了一声,领着林佑安往太监居住的仆舍而去。
此时林佑安才有机会观察眼前的小太监,年纪与自己相仿,身着与他一样的黑灰色太监服,不过袖口和领口处有一圈银丝线缠绕,应是地位高于普通太监。
转眼间,他们就来到王府的仆舍,这里房间众多,丫鬟和太监皆住于此。
小顺子将他带到一间靠边的屋子,屋内有两张床铺,收拾得虽不算多整洁,但也并不杂乱。
“李总管安排,以后你与膳房的小桂子同住,你便睡左边那张床,我这就去给你拿些吃食。”
“那就多谢公公了。”